他吃这套(1 / 2)

他吃这套

姜港和陈予铎在更衣室磨多蹭了一会儿,双双换号赛车服走出来后,纪元弘已经将双人卡丁车摆在起始位上,自己跟杜沁妍又兜了一圈。

“坐进去吧。”

姜港指指车内右边的座位,回过头就见对方蹙起眉,一副犹有顾虑的样子,遂笑着拍拍他的头盔:“我带着你开,不会有什么危险的。”

“别全听他瞎吹哈。”他话音刚落,纪元弘遛完一圈走过来,喜闻乐见地拆自己发小的台:“虽然油门和刹车都在左侧,但这个。”

“——同样可以控制方向。”

陈予铎已经坐进右侧驾驶位,纪元弘拍拍他那边的方向盘:“要是手滑弄歪了,也有那么一丁点影响。”

“有影响,那是多大?”陈予铎当然相信姜港,但他没玩过极限运动,对这类会造成一定感官刺激的东西也接触不深,自然而然就会开始评估风险等级:“如果出现什么意外,有骨折或造成更重伤情的可能吗?”

纪元弘被迎面而来的询问打了个措手不及,又觉得好像细究的话大有说法:“呃,你要这样的话……”

“小港很有经验,不会拧不过你。”

听到男朋友吃瘪,杜沁妍适时过来解围:“都结婚好几个月了,对你老公稍有点信心,放心吧。”

杜沁妍为人显然比纪元弘有谱多了。陈予铎闻言不再质疑坐在姜港身旁进行这项活动的安全性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双手握上方向盘。

他集中注意力做好开始的准备,可一直到那俩人再次飞驰出去,边上那人都还没有要踩油门的意思。

陈予铎不解地转过头,发现对方甚至身后抓了抓自己的后颈,一副想摘头盔又莫名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
他思考两秒笑出来,忍不住凑过去道:“喜欢听人说你是我老公?”

姜港肾上腺素愈发飙升,所幸戴着护具,没人看得见他脸上的颜色:“你说什么,太闷了我听不见。”

“我说,老公加油,别摔着我。”

他一点都不觉得说这个词很羞耻,强憋笑意放大音量道:“我的命交到老公手上了,你可别不当回事。”

陈予铎越来越得寸进尺,这实在很难继续无视。

姜港咬了咬牙,一度想就地解衣服把人压在赛道上。但偌大的场馆到处都是监控,纪元弘他俩又在附近,遵从本心未免太过有伤风化。

还是得等等、等等、再等等。

“……坐稳了。”姜港不再迟疑,直接一脚狠狠掼到油门上,在车身蹿出去的轰鸣声中回应着陈予铎的调笑,依稀还能听出几分高中的臭屁来:“老公领你玩点带劲的。”

纪元弘挑的这条赛道共有八圈,业余来玩平均跑一趟要花一分多钟。

由于身边人接受能力不错,没发生什么无法忽视的眩晕头疼等反应,姜港以尽兴为目的和他一起疾冲,到最后压根不记得开了几趟。

光是第一次,他们就跑了三轮才停。

精疲力竭之后,姜港和陈予铎摘下头盔靠在护栏上喝可乐。

陈予铎的手由于刚刚握得太紧,已经勒出了道道血痕。姜港扫了一眼轻轻笑笑,替人把易拉罐的豁口拽开。

“感觉怎么样,是不是还行?”

他一口干掉大半罐,声调都被气泡水浸得低了些:“中途又有一次你往反方向扯方向盘,真把我吓一跳。”

“什么意思,想考验我?”

姜港说的正是第一次第三趟,先前陈予铎都规规矩矩地由他带着走,手都不怎么用力。那回却忽然猛地往旁侧一拽,车子当即剧烈抖了下。

以他对人的了解,这绝不是情急之下的失手,反而更像是故意的。

陈予铎手还有点打颤,费了好半天才拆开一包新纸巾,抽出一张来给姜港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饮料。

“很有意思,我很开心,谢谢你。”

他半敛起眸回忆起刚刚那略带惊险一幕,以及姜港脱口而出的粗口、两人共同摆平的危局,低笑着补充:“有种……不顾死活的快感。”

姜港看着对方将用过的纸巾放在手里碾了下,随后丢尽垃圾桶,轻哼一声道:“平时在单位都治病救人,冷不防自己做了回不要命的那个。”

他说到一半,代入陈予铎的视角考虑一遭,也觉得有些想乐:“这反差是挺有趣。潜过泳吗,不去胡海就在馆内,下次也带你试一试。”

听上去的确是个蛮有挑战性的事情,陈予铎笑着点了点头。

姜港展望未来到兴头处,侧过身靠在对方肩头,半擡起头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,准备再搞点什么花样。

但在想出前,他的笑意却先消失了。

“你的眼睛怎么回事。”姜港不压抑真实情绪的情况下,不高兴往往会表现得非常明显。他一把掐住陈予铎的脸,语气渐渐严肃起来:“睡了老长一觉才没那么红,没道理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,你都做什么了?”

陈予铎的眼白一直不如姜港清澈,爷爷去世后更是熬得愈发厉害,不仅血丝密布还泛起了点黄。

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,连内眼角里面的泪阜都发红肿得老大,不知道的还以为临时受了什么比较严重的外伤,才会产生这种效果。

“可能是刚刚玩车,造成了暂时的运动性充血吧。”陈予铎心里知道,大概率就是隐形眼镜没浸泡彻底的缘故。却因为不想告诉姜港让对方担心,想了几秒决定还是撒个谎:“应该一会儿就好了,不用担心。”

他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喜欢落到实处,这么敷衍不确定的回答很少出现,以致一听就仿佛带着猫腻。

姜港半信半疑,见那边的两个人也开完一圈走下来透气,直接招手将杜沁妍招呼了过来:“妍姐,他眼睛很红,你帮我看一下怎么了。”

杜沁妍是陈予铎的直系学姐,以前共同在学校参加活动的时候,就见过陈予铎急匆匆佩戴隐形眼镜,结果摘下后红得像兔子的场面。

他直觉不太秒,擡臂挡了一下脸强调道:“我没事,真不用看。”

这反应简直越看越有问题。姜港倒没往眼镜美瞳方向想,只当陈予铎有什么小病没告诉自己,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道:“把手放下。”

这一下丝毫没有留力,不仅陈予铎手背很快就麻成一片,姜港自己也被震得下意识蜷了蜷手指。

他当下不敢再挡,一边只好放下手,一边悄悄给杜沁妍使眼色。

然而杜沁妍对这份微弱的请求视若无睹,一张口就把他卖了:“哦,不算什么大事。就是予铎有点爱过敏,估计是美瞳没好好泡,导致有点发炎,滴两天眼药水就好了。”

姜港一愣,下意识反问:“泡?”

“美瞳或隐形眼镜,第一次拆封的时候,不能立刻上眼。”

杜沁妍解释道:“你不用可能不知道。商家储存美瞳那个小盒子里,放的是固色的东西而不是护理液,如果取出来就戴,对眼睛不好。”

“再加上他又……”她打心底里不觉得这是个大事,语气轻快地说到这,擡眼却见姜港脸色全变了。

“那什么,小港,你别生气啊。”

杜沁妍不清楚他们之间怎么相处,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劝。

谁知下一秒陈予铎人影一闪,直接被姜港一脚踹到了两步以外,踉跄了几秒才稳住身型,裤子登时留下一道鞋印,看上去有些狼狈。

他欲言又止,似乎想解释些什么。

“你这张嘴长着是干嘛的?”多年前被面前这人的种种隐瞒和不好好说话、气到踢凳子的记忆又在脑海里重现,姜港只觉血往头上涌,劈头盖脸地骂道:“眼镜没泡好不会说?我需要你忍这么长时间吗!”

纪元弘本来还窝在驾驶位回消息,听到这动静连忙小跑过来,将杜沁妍拉到身后,又去抱自己兄弟的腰。

“人前教子人后教妻,冷静哥们。”

他刻意用相对搞笑的方式劝解,然后在看清陈予铎那倒霉样吸了口气:“牢记你跟陈大夫关系跟以前不一样,现在再打可就是家暴了。”

姜港被气得头疼,用了些力推开对方道:“你管这叫家暴?”

顿了顿又问:“不是,他算妻?”

不管怎么说经过纪元弘一打岔,他的火气到底降下来些。

“还愣着干什么,摘了呀!”

姜港忙上前几步,虽然依旧面色不善,但难行动话里的关切:“能自己摘吗,还是让谁帮帮你?”

陈予铎徒手抠隐形眼镜这项技能还算熟练,闻言垂下脑袋,伸出手用最快速度将眼镜取了下来。

“差不多得了,小姜老板。”

原本存在于眼球上的束缚乍一解开,酸疼的感觉更浓厚地泛了上来。他没有停顿,马上蹭到了姜港身边。

“我保证下次不这样。”不远处还有两个大活人看着自己挨骂,陈予铎多少有点臊得慌,放轻音量道:“回去再收拾我呗,行不行。”

“小港、姜老板、少爷……老公。”

纪元弘和杜沁妍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身上,他知道姜港吃这一套,于是没有停顿地将杀手锏再次拿出来:“这还有外人,放我一马。”

平时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人,在当今此刻把这种手段都使出来。就为了让自己消气,别在这里接着吵下去,姜港还能生得出什么气。

他耳根被这几声不同的称呼叫得发软,保留着表情上的最后一份凶恶,将手里的头盔怼进对方的怀里。

姜港连跟纪元弘和他女朋友道别都顾不上,板起一张脸往更衣室走,嘴上道:“不玩了,回家。”

反倒是陈予铎应了一声,风度尚存地掸掉裤子上被人工蹭上的灰,对着杜沁妍道:“妍姐再见。”

说着说着他眯着眼视线偏移了一公分,想起刚刚纪元弘情急之下、嘴不停歇对着自己爱人说出的话。

“……你那啥眼神。”纪元弘平白觉得瘆得慌,搓搓胳膊申诉道:“我是在给你解围,不那么说姜港能消气?陈予铎,你要懂得感恩。”

“我知道,你紧张什么。”

隔着几米的距离,陈予铎一个高度近视看不清对面的表情。

他只是回味着方才姜港冲自己发火的样子,忽然没有原因地笑了下,同样对纪元弘道:“再见。”

然后自如地转身,朝更衣室走去。

杜沁妍还是第一次看到陈予铎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,对方在工作场合历来都像个面瘫似的,除了皱眉再无其他,连开刀的时候都一样。

原地杵了良久她道:“你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