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千里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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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泽是个极有自尊又极不把事儿放在心上的神仙,他被谢言拒绝当日还消沉了一会儿,我本想着去食神那里偷几个大肘子好好哄哄他,不想等我驾着云头回来时候天庭已经寻不到他的身影。
后来我在昆仑山小茅草屋里寻到他,他仍旧是之前那副老样子,粗衣广袖,自己添柴烧火炖肘子,只是再也没提过当日下凡一事,他这情形也仿佛从未下凡过,与世无争逍遥自在得很。
但我终究觉得对他不住,也想过私下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知谢言,好让这二位前嫌释了,但白泽却表示,“他回他的地府,我住我的昆仑山,下界朝代都不知翻了几番,前尘往事还提它作甚?”
虽然白泽什么都不说,但我觉得,他大抵是受了些情伤的。毕竟啊,当了万万年的光棍男神仙,下界过了几日好不容易有了个心悦之人,对方还不领情,这件事,放谁身上不赌气?
我时常在凡间的话本子里见到这样的话,“所谓这世间最大的无奈莫过于想以身相许却报效无门”,如今亲眼见识到了,当真觉得无奈,却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。但凡间话本子上又写了“时间可以冲淡一切”,我觉得有理,便让他在昆仑山好好疗他的情伤,能不打扰便不打扰了。
白泽与谢言之间他二位之间的事情仿佛是一场闹剧,我竟不知这到底是算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,这是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事,我甚至想去月老那边问问,这二人的羁绊怎么就那么邪门儿?
按理说,谢言喜欢孟昶,因觉得孟昶长得还不错,性格也好。但他眼中的孟昶明明就是白泽,他觉得孟昶性格好乃是白泽性格好,而白泽长得也壁孟昶强上许多,那谢言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?再说白泽,他这万万年都在山上,虽然不甚懂得情爱,但毕竟也算是见过世面了,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谢言这么块大冰坨子呢?虽说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”但那前提得是金石,你听说过“精诚所至,大冰坨子为开”的么?
我原本是觉得白泽此人心里其实是不藏事儿的性子,这谢言就算有一两句说得不妥当的,就算当日伤害到他幼小脆弱的玻璃心了,但也不至于伤得有多重,却不想他这一疗情伤,竟然又过了百年。
我当日对白泽说过能不打扰他便不打扰他,好在这百年之间大小事倒也没什么,如今来寻他,确确实实是有件震惊天地的大事。
中央之帝混沌反了。
这个混沌啊,原本也住在昆仑山,也是天生地长的一个万年神兽,实力颇高。天上的众多神仙都吃闲饭吃惯了,如今要拿出些真本事来都慌了神,我作为南海之帝受命领了水军在昆仑之西备战,既然都到了昆仑山自然少不了见见我这个老朋友白泽。
白泽一向超然物外惯了,听到混沌这件事不免也微微蹙了蹙眉道,“这混沌有毁天灭地的本事,如今这一战在所难免,你领了南海水军打头阵,是巴不得自己早点儿死么?”
我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,呷了一口道,“还没开战,胜负不定,你怎么这么快就给我下个定论说我一定会死呢?”
他站起身仿佛懒得和我废话,伸手招来墙壁上挂着的空面扇子,扇了一扇,身上粗布衣服化出柔和白光,我再看时,他一身软缎,肩上披着鸿鹄白羽大氅,发束银冠面沉冰雪,他摇着扇子道,“我随你去。”
“可你是个文神仙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