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凤胎日常(作话重要)
宣武三年,又是一年春来到。
中宫,吟风附耳同初夏说了些什么,娇贵的人儿当即怔住,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面有喜意,矛盾的是,眼中又藏了些忐忑。
“吟雪,去请御医来瞧瞧,两个为好。”
“低调些,不要惊扰了陛下。”
吟雪经由她的神色猜到了什么,又喜又慌,“哎哎哎,奴婢这就去。”
这一次,她跑得格外快,看家本领都使出来的程度。
她刚走,刚在忙活的吟月已经来到了初夏身边,猜到了七八分,亦是不敢大声嚷,“小姐,可是有了?”
私底下,她们还是小姐小姐的唤,初夏也不制止,甚至觉得这样称呼更亲切。
初夏睇着小心翼翼的吟月,不禁笑着戏谑了一句,
“我们吟月女官,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。”
时隔多年,风雪月终于成了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凤仪女官,又是自幼时就伴着皇后娘娘,地位超然。不说旁人了,连陛下都对她们和颜悦色,赏赐颇多。
当下,吟月都快急死了,竟是跳过初夏,望向了吟风。
吟风舍不得她急,倒是直接,“八九不离十,但是不是,还得太医说了算。”
事关小公主和小皇子,可容不得半点玩笑。
话是这么说,那厢吟月已经当真了,又惊又喜。
“竟是这般。”
她其实有发现小姐的一些异样,比如葵水晚了些时日又比如最近胃口不是很好,睡的也比平日多些。只是以前在北境,逢换季也会有这样的情况,小姐看着精神又无碍。再加上健康状态一直由吟风和太医院看着,她便没再多问,怎知......
“小姐,你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要不要用点什么?”
初夏知她紧张,柔声安抚道,“没事,莫慌。之后,照着医嘱做便好了。而且,我们还有吟风不是吗?”
闻言,吟月的脸部线条总算是松了些。她没再说话,不是不想说,是脑海中一片混沌,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初夏似瞧出来了,轻轻笑了声。
半炷香的功夫,吟雪和太医院的两位院长抵中宫。内廷都知道皇后娘娘出生显赫,从来都是个行事周全的。入主东宫以来,除了避不开的,很少劳烦宫中各部众。如今罕见地请了两位太医往中宫,太医院众人很难不往娘娘是不是有孕了这个方向想。
帝王有嗣,还是中宫嫡出的,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事关国祚的大事。
甚至不用多思忖,两位院长亲至。
周全地行过礼,院长问初夏,“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初夏笑,一如既往地柔和:“本宫可能有孕了。有关皇嗣,兹事体大,所以请了两位太医来瞧瞧。”
两位太医听完,眸子被惊喜点亮。经过严密细致的诊断,两位太医印证了吟风先前的话,皇后娘娘是真的有孕了。
“恭喜娘娘。”
“恭喜娘娘。”
随着祝贺声漫开,整个中宫都沉浸在喜气之中。初夏纤白的手落在了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上,嘴角噙着笑,久久未有消失。
竟是真的有了吗?狼崽子会欢喜吗?会的吧?经历两世,他们第一次做爹娘,怎么能不欢喜呢?也不知道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?她都喜欢,所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,但是延礼和太子皇应该更偏向是位小公主?
说来也是神奇,玄钺运势昌隆,可这公主运一直不行。自太/祖立国到如今,竟没有一个公主......
初夏的思绪如水铺开,等太医递了医嘱给吟月,她才凝神望向他们,略一思忖,对两位太医说,“暂时不要对陛下说,晚些,本宫亲自同他说道。”
两位太医应下,初夏亲自厚赏。
泰安殿内,年轻的帝王正在同人饮茶。加他,一共六个人。
孙行舟,秦墨初,楚昭和,陈敬骥,楚锋华
当年一起奋斗过打闹过的少年如今皆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物,权倾天下。
原本气氛是极好的,聊的也都是同江山社稷有关的。
后面陈敬骥忽然提及若是延礼有女,承安府想与皇家结亲。
延礼那张大帅脸当时就黑了,黑得透透的。
他琢磨着,以后就不让陈敬骥进宫了。他当他是朋友,他竟觊觎他的女儿。承安府那样古老的世家,显赫至极,同其结亲对玄钺确实百利而无一害。
但,它远呐。嫁过去了,他想见小公主一面都难。
再说了,没用的爹才会靠女儿谋取着处。
他不需要。
思绪的末处,他正欲开口,不想给秦墨初一声冷嗤给截断。他的火力是冲着陈敬骥而去的,“陈敬骥,你儿子才两岁。”
紧接着,“就算皇家有女,结亲,也轮不到你。”
这话不可谓不狠,还是对着这世间最是显赫的承安府少主说的,但凡换个人,那就是大放厥词。可眼下,是秦墨初说的。他有底气说这个,帝国少有的,敢说这话的人之一。
陈敬骥被他气笑了:“怎么?你也想陛下结亲?你儿子,才一岁。”
秦墨初:“玄钺开国后的第一个公主,至矜贵的小人儿,还是呆在帝都为好。仅此一点,吾儿更合适。”
陈敬骥:“如果就这么点事儿,我们承安府也能办到。”
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,楚昭和笑着开腔,“这小公主还未诞下你们就开始吵,会不会太早了些?”
“而且你们搁这吵没用,小公主的归处,陛下做不了主。”
这话一出,零星笑声响起。
延礼也终于开口,对结亲的抗拒藏在了惯常的浅淡语调中,“昭和说得没错,事关小公主,孤的话不算。前有太上皇,后有皇后娘娘。”
还有那如山一般的初家,郁家。
话音夯实时,延礼自己都觉得自家小公主惹不起,从她身后随意搬出一个人,都是惹不起的人物。
末了,他让楚昭和代为招呼远道而来的朋友。说是有事儿避不开,实则是不想再搭理觊觎他女儿的“恶霸权贵”。
他先于所有人离开,孙行舟凝着他的背影,终是没能压住笑,“陛下,都懒得搭理你们了。”
秦墨初:“......”
冰冷的目光扫向陈敬骥。
陈敬骥一对上,什么都明白了,不禁冷笑一声,“注意孙大人措辞,是你们。”
言下之意,这次,也有你的份。
想撇清,别说门了,窗户缝都没有。
延礼来到了初夏身边,神色也没见好。
初夏睇了他片刻,轻笑问道,“怎么了这是?和他们闹了?”
陈敬骥和楚锋华过来,延礼竟不同他们一道用午膳,当真稀奇。
说话间,她亲自给延礼斟了杯茶。
是北境来的茶,她记忆里的味道。
推到他面前时,“喝口茶,静静心。”
延礼纹丝不动。
初夏心中不禁暗忖,到底是谁,竟然有本事把狼崽子的拗筋给拨动了?随着他越来越强,情绪也是越藏越深。就算是在她面前,眼下这般,都是少有的。
任他自个儿缓了缓,初夏才又说,“要说说吗?”
延礼这才将泰安殿内种种道与初夏听,末处,“小公主都还不知道在哪儿,这些人就开始惦记了,可恨得很。”
初夏哑然失笑。
这群旁人眼中的明君权臣显贵是不是永远长不大了?都往而立之年在走了,仍在没有章法的胡闹。但仔细想想,一切在冥冥之中似早已注定,不然哪有这般巧呢。这厢她才有孕,那厢两大世家因小公主相争。
“陛下,臣妾肚子里这个可能是个小公主。”
“至娇贵的人儿,引人相争实属寻常事儿,陛下从现在开始适应不是坏事。”
沉默了片刻,初夏轻柔带笑的声再度响起。延礼拖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只是这般了都是不敢信,颤颤询问,“夏夏是何意?”
从来强势只攻不守的天下共主,除了在荔山山巅听孟大人说她将要嫁与他人那次,几时也没像现在这般。初夏知道这源于对她的在意和爱,他期待着这个因爱而生的孩子,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她舍不得再兜转,越发明晰地重复了一遍,
“延礼,你要做爹爹了。”
说得太过清楚了,延礼避不可避,有猩红颜色自眼底一寸寸漫开。初夏凝着他,静静地,再未有言语。
过了好一会儿,延礼终于有了动静。他伸手,将初夏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,动作前所未有的谨慎。当初夏的手环住他的脖颈儿时,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,目光也是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他问,声线似给砂子磨砺过,低低哑哑的。
初夏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发,“我也是晨早才知晓,请太医过来瞧过了,确定是。”
“延礼,你开心吗?”
延礼擡头,凝着她,“开心的。”
或者更应该说,他现在整个人是矛盾的。他确实希望有一个孩子,长得像夏夏或是他都没有所谓,只要是他和她的就好。有一天他和她都不在了,他们的爱意会因这个孩子延续下去。但另一方面,他又很怕。从古到今,女子生孩子都是在受难,他怕夏夏疼,怕她遭不住离开他。
这矛盾,让他很难再保持冷静,眸底的猩红也开始连成片,明晃晃,再逃不过任何人的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