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更深了。
月牙爬上中天。
篝火哔哔啵啵烧着,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。
陶罐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,送出一阵阵隐含肉香的雾气。
杨谦项樱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一棍子,脑瓜子嗡嗡作响,微愣片刻,吓得挺身起立,作防备状。
一向优雅从容的项樱罕见的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:“你怎么认识我?”
杨谦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,刚想抬腿踢死张老汉,但内心深处有个念头快速涌出,潜意识告诉他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。
一个在魏国深山野林的贫困流民怎会认出深居楚国皇宫的皇帝陛下?
老汉张富清用破烂袖口抹着眼泪,呜呜咽咽道:“陛下,老奴原是文渊宫的宦官,小时候曾在您身边侍奉过几年。
在您登基第四年,也就是大楚元贞四年,老奴因嗜赌如命欠了高额赌债,为了还债,一时猪油蒙了心,倒卖了几件价值昂贵的玉石珠宝,第二天就被文渊宫首领太监查了出来。
按大楚律盗卖宫廷御用物品应判斩立决,是您大发善心替老奴说了几句好话,首领太监只是将老奴逐出皇宫,老奴一直惦记您的救命之恩。
老奴刚才一眼认出了杨公子手里的青鹭匕首,心里有些怀疑,就暗暗留了点心。
老奴记得您的颈部有条小小的十字刀疤,是您跟清凤公主玩耍时不小心割伤的。
老奴斗胆,冒死看了看陛下的龙体加以验证,陛下颈部果然有个十字刀疤的痕迹,才敢确定您是陛下。”
杨谦低头细细打量项樱颈部,借着火光月光看清她锁骨向内凹陷的地方确实有道极淡的十字疤痕。
这个位置相对隐蔽,容易被下巴和衣领挡住,若不专门去验证,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细微的标志。
前些天他虽将项樱脱的一丝不挂,可惜是在黑不溜秋的木屋里,连玉体都未曾看清,更别说这道锁骨内侧微不足道的疤痕。
既然疤痕存在,杨谦不由信了七成,看向项樱笑道:“你是否记得他?”
项樱眼里的震惊如涟漪一般散去,绞尽脑汁想了又想,尬笑摇头道:“实在记不起来,太久了,那时候我还小,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我颈部确实有道十字刀疤,从我记事起这道疤就出现在我身上,连我自己都忘了是怎么来的。
不过我以前从来不出皇宫,宫外的人不认得我,更不会知道我颈部有疤的旧事,知道这事的肯定是服侍过我的宫人。
这把青鹭匕首也是一样,皇爷爷担心魏国派人行刺我,叮嘱我日夜随身携带,只有我身边的太监侍女才认得,他应该是宫里的旧人。”
杨谦项樱心神略定,慢慢坐回原位。
虽说能够确定他是大楚皇宫的旧人,杨谦依旧警惕询问道:“你被逐出皇宫后,为何没有留在楚国,反而流浪到魏国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