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福清长吁短叹一番,哭丧着脸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老奴原想在楚国找个偏僻点的地方隐居。
可我在皇宫欠了一屁股赌债,还没来得及还清就东窗事发被抓了起来,离开皇宫后,那些债主派人到处找我麻烦。
为了逃避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,我只能四处逃亡,然而逃来逃去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掌,好几次被他们打得半死,迫于无奈只得逃出楚国,来到魏国讨生活。
老奴没读过什么书,不认识几个字,但仗着在皇宫学来的一点微末本事,靠着走街串巷骗神骗鬼攒了一点小钱,勉强糊口。”
杨谦神色变得古怪,似笑非笑道:“老丈,你说是你宦官,那你怎会生出这么多儿女?”
张福清皱巴巴的老脸尴尬道:“公子呀,老奴生来命苦,小时候进宫当了阉人,哪有本事生儿育女?他们不是老奴亲生的,是在路边捡的孤儿呢。
早年老奴攒了一点小钱,一日三餐有个保障,见这几个孤儿饿的奄奄一息,好心送给他们几个馒头。
他们赖上了我,偏要认我为父,从此跟着我浪迹江湖相依为命。
早年魏国形势动荡的时候,我们拿着楚国户牒只要去官府登记造册,依然可以自由穿州过府,生活还算勉强过得去。
随着战乱逐渐平息,魏国局势越来越稳,地方官府开始严厉管控流民,勒令所有流民必须就地扎根,去官府重新登记户牒,由官府免费派发土地种子。
这本是好事,我们也分到了几块薄田。
哎,一切都是命呀,老奴在皇宫待了大半辈子,又在江湖漂泊好些年,于农田里的稼穑之道一窍不通。
偏偏自恃聪明,拉不下脸向农人虚心请教,第一年就闹得颗粒无收的下场,害的全家跟着我喝西北风。
为了活下去,便捡起老行当四处给人看相算命,没多久被衙役逮住,遣送原籍。
魏国官府还是有些好人的,又派给我们一些救济粮和种子。
可惜我们一家都不是种田的料,吃不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,犁地时一个个叫苦连天,种子还没撒下,就被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卖了换酒喝。
没奈何,这次又得外出讨生计,我们不敢再去人多热闹的城镇,专挑偏僻的村落流浪,混一顿是一顿。
前两年日子虽然过得苦,勉强还能混口饭吃,前些天魏楚开战后,魏国突然封城封路,官兵到处抓流民抓细作,我们担心被官府逮住,一头躲进这人迹罕至的奇峰山。
这山里没有多少人家,只有几家江湖人扎堆的客栈,一个个凶神恶煞的,全都杀人不眨眼,我们不敢招惹江湖人,每日在山里四处流窜,东躲西藏,吃了上顿没有下顿,就饿成这个鬼样子,可怜呀。”
杨谦不由气往上涌,这一家子原来是好吃懒做的懒鬼,难怪穷困潦倒至此。
但张福清的话传达了很多重要信息,令杨谦受益匪浅。
魏国官府在管理流民方面既严格又富有人性,强制他们定居的同时不忘派发救济粮和种子。
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,这比简单粗暴的施粥赈灾更加有效,有利于稳定地方秩序和增加人口税赋,难怪魏国可以一跃成为当世最强的国家。
可见太师老爹掌权以来不只是取得了赫赫武功,文治方面应不输于历史上那些鼎鼎大名的治世明君,什么文景之治、贞观之治、仁宣之治莫过于此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