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容让他瞳孔骤缩:就在他离开杭州次日,胡宗宪派使者秘密接触汪直,其义子毛海峰已登岸谈判招安事宜。
"这么快?"陈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。知乎问题《如何判断领导真实意图》的高赞回答闪过:“当领导突然调离你时,说明有些事不想让你看见”。
常远山饮尽杯中酒,声音压得极低:"皇上这招'明升暗调'玩得妙啊。既全了你查办贪官的功劳,又不让你插手招安这等...不体面的事。"
窗外风雪呼啸,吹得窗棂微微震动。
陈恪突然明白了嘉靖那道圣旨的真正含义——皇帝既要招安汪直解决倭患,又不愿让清流出身的亲信参与这种有损颜面的谈判。
毕竟在士大夫眼中,与倭寇头子把酒言欢,哪有斩首示众来得痛快?
"爹,你们打什么哑谜呢?"常乐不满地嘟囔,却乖巧地给二人续上热酒。
常远山突然大笑,揉了揉女儿的头发:"乐儿不是夸你夫君智谋无双吗?让他自己琢磨去!"他转向陈恪,眼中精光闪烁:"贤婿以为,毛海峰为何敢此时登岸?"
陈恪的酒杯悬在半空。
电光火石间,后世史料在脑海中翻涌——汪直招安的关键在于其与徐海的矛盾!
他放下酒杯,声音轻得像雪落:"因为徐海派去搅局的浪人全军覆没,以及十户保甲法的推行。汪直知道...朝廷这次是动真格的。"
常远山意味深长地点头:"拿着这个。回京后无论谁问起浙江之事,只说奉旨回京过年。"他顿了顿,"至于保甲法...那是胡宗宪的功劳。"
常乐突然插话:"爹!恪哥哥明明..."话未说完就被陈恪按住手背。
"岳父大人教训的是。"陈恪恭敬心中雪亮——嘉靖既要里子又要面子,而他陈恪要做的,就是当好这个"不知情"的忠臣。
雪夜无声,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响。
常乐看看父亲又看看丈夫,突然撇嘴:"你们这些当官的,心眼比蜂窝还多!"说着赌气般灌下一杯酒,呛得直咳嗽。
常远山与陈恪相视一笑,方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。
老父亲无奈地给女儿拍背:"慢点喝!这丫头..."语气里的宠溺藏也藏不住。
"爹最好了!"常乐趁机撒娇,珍珠耳坠在烛光下划出细碎的光痕,"等回京我天天去锦衣卫衙门给您送点心!"
"可别!"常远山故意板脸,"让你那些叔叔婶婶知道,又该说我惯坏你了。"他起身推开窗户,风雪立刻卷着寒意扑进来,"时辰不早了,明日还要赶路。"
陈恪望向窗外。
官道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,远处京城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。
那里有诡谲的朝堂,有炼丹的皇帝,也有等待他们的母亲王氏。
常乐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,温热的脸颊贴在他背上:"想什么呢?"
陈恪覆上她的手,轻声道:"在想...回家真好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