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月光(1 / 2)

黑月光

决斗场内,生死不问。连胜十二场,便可在市行内兑换任意一件绝世珍宝。

无数穷凶极恶之徒中间,悄然混入一个袅娜的影子,玉酥腰身,清扬蹁跹,看得对擂者血脉喷张:这小娘子怕不是走错场子了,上了擂台,岂不是任他随意欺负?

随着鼓声一起,男子挥着长刀便朝云衣袭去,刀风带起一片烟尘,云衣却只往近旁略闪了闪,四两拨千斤破了进攻。对方先是愣然,随即胜负欲顿起,掠地而飞,刀光化作无数虚影,铺天盖地的威压逼来,令人无所遁逃。

云衣凝了片刻,立刻分辨出其中虚实,虚招直冲面门,实招则都对着胸口腰窝而来,一边挥刀一边还伸手来摸——真是下流至极!

她不愿再多周旋,执剑凌空划作铁画银钩,剑法刚劲而秀丽,几声铮然响过,对擂者手中武器折为两断,冷剑比上脖颈,胜负立判,快速制敌。

障眼法遮蔽下,男子看不出云衣真实的容颜,只觉那一双张扬明媚的眼睛分外璀璨,喉头竟诡异“咕噜”了一声。

胜利结果当即宣布,云衣收剑转向第二座擂台,不到一个时辰,便将十二场都赢了下来。她把兑换来的玉清石草率收入囊中,行至角斗场出口的狭长回廊时恰好周遭无人,身侧突然撒来一大片药粉t。

云衣立刻屏蔽呼吸,正要寻出偷袭者,只听“咚”地一声,第一场与她对擂的下流之辈已被一道虚空剑意穿透肩膀,重重钉在了墙上。

剑影斜向下一偏,似要将那人直接撕作两半,云衣制止道:“放人。”

江雪鸿从暗处走出,冷然扫过地上不入流的迷药:“他偷袭你。”

云衣暗骂他病入膏肓还要杀人放火:“放人,别让我说第三次。”

江雪鸿心中不乐,但只得依言。

陌生男子从墙上落下,刚要磕头言谢,私|处陡然感到一阵凉意,胯部迅速洇红。擡眸只见令他色心萌动的女子冶然笑道:“打架还三心二意,还是阉了你比较好。”

红颜鬼蜮,玉面罗刹。

意识到惹上了不该惹的大佬,男子吓得脸色煞白,捂着两处伤口尖叫而去。

云衣待刃血滴尽,才把寄雪剑甩去身后,轻佻又得意道:“看到没?不必你替我出头。”

前世,她也曾用这般桀骜神情道:“不需要你,我也能做到。”

江雪鸿眼神停滞了一瞬,随即上前取出白绫帕替她擦拭手上血点灰尘。

十二场擂台他都尽收眼底,眼见云衣一路势如破竹,甚至连秘宝都未曾使用,心中却没有预想的欣慰。他本就想她所向无敌,但当真见到了这一日,却忽而不愿放手。

恢复了记忆,云衣便不会再宽恕他分毫,若不是顾忌他的心魔,她恐怕早就弃他而去。她本该翺翔于九天之上,他却硬要把她拽在身边,像是她的拖累。

云衣不知他的心思,凯旋而归不禁有些飘了,唇角一弯,用曾经在落稽山指点江山的口吻吩道:“备好热水,我要沐浴。”

*

江雪鸿有伤在身,不便使用洞天青简,二人遂在鬼市客栈寻了一处歇脚地。云衣原本坚持分房,江雪鸿偏偏死活不愿,吵了半晌,最终以她睡床,他睡脚踏暂时和解。

热气蒸腾的浴桶被搬入卧房,江雪鸿试过温度,严严实实掩上屏风,又在屋外设了一道严防死守、隔音隔温隔一切的结界,这才唤了云衣。

鬼市不分昼夜,只以更鼓为信。断续的水声透过素色屏风传入耳畔,江雪鸿倚墙抱臂,凝着那影影绰绰的投影,眼底红蓝光闪交替明灭,本就纷杂的心思也变得更加混乱起来。

遮去容颜,遮不去她与生俱来的窈窕身段。鬼市恶徒众多,同行这一路,不知有多少人仅因云衣一个背影就一步三回头,暗中盯窥尾随者更远不止擂台上那一个。还没放她出去,便已招引来了这么多狂蜂浪蝶。

哪怕封印了一半功力,恶念与占有欲却并没有丝毫消歇。

果然,还是想把她藏起来。

江雪鸿思量许久才偏过视线,从云衣贴身的储物袋里取过玉清石,借着墨色月色观察。灵石看似莹白透亮,却在下映照下镀上了一层黑影,江雪鸿晃了晃,那黑影仍凝固不动,仿佛表面沾了一层污灰——不对,这暗色不是光斑,而是灵石中原有的毒染。

这枚玉清石有问题。

眸中温度骤然降到冰点,江雪鸿将有问题的玉清石收入怀袖,回头只见云衣已沐浴完毕,边披衣边道:“床铺好了没?”

墨月能够侵染灵石,却无法侵染眼前人雪白的腮,水珠顺着面颊滚落,比莲华灯盏还要晶莹透亮。江雪鸿恍了恍神,颔首。

云衣爬上床铺,下定决心与他划清界限,便自己拿着帨巾沥干头发,又听江雪鸿问:“三十三洞天你喜欢哪儿?”

云衣根本数不清那些秘境,便选了个灵力最丰富的:“玄冥夜天。”

江雪鸿想到那里头的情况,又问:“除了那里呢?”

“都没意思。”云衣对这个话题全无兴致,侧目提醒,“你别忘把药吃了。”

江雪鸿依言取出一粒绝情丹,与新采的忘川水一并吞服。

古往今来,绝情丹与忘川水断绝了不知多少爱恨情仇,对他的作用却微乎其微。

重伤在身却封印着功力无法治疗,还要到这阴私地方奔波折腾,云衣难得同情起他:“所谓念念不忘,都只追逐一时遗憾,你冷眼观世三百年,更应该看惯枯荣生死。”

江雪鸿不答,视线无意扫到她珠泽微温的后颈,修长如白瓷玉瓶,挂着一线胸衣上的金绳。心口旋即一痛,他赶忙又饮了一口忘川水。

云衣擦过头发,又在床畔捶起腿来,一边继续开导他:“不止你我,这世上很多人哪怕两情相悦都走不到最后,一生要做的事太多,遇到的人更多,没必要为短暂的情爱耗费一辈子。有时候,放手也是成全。”

江雪鸿垂眸看向她一双纤瘦的腿,肌肤紧致似雪堆就,心知那多饮的忘川水一定也白费了。他忍着心头痛意收起药瓶:“我只要你。”

云衣不想听他说这些疯话,见还是规劝不动,把被子一盖,背对他躺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