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(1 / 2)

第117章

金菊盛开,天高气爽。

晨起时青石板转面上结了一层霜,白白的泛着荧光,屋内燃起灯,咳嗽声响起,接着便有两人的交谈。

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怕被外人听见。

云哥儿也醒了,趴在被窝里露出小小的脑袋,不言语,眼睛滴溜溜看向屏风后的架子床。

爹娘鲜少陪他,昨夜他是故意装睡赖在此处的。

帐内说了会儿话,云哥儿听得七七八八,并不真切,他如今刚刚六岁,前几日去宫里同太子陪读,回来后便觉得家中不对劲儿。

爹娘脸色沉肃,似乎发生了大事,但他们说话都背着自己,故而他很着急,想弄明白,这才想了个法子。他悄悄往外探了探脑袋,怕被发现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
“我必须去。”

“不行。”爹爹的声音格外笃定,云哥儿好奇,“你身子吃不消,两个孩子也离不开你。”

“没有我,你也能自己个儿带好他们,云哥儿懂事了,不必操心他,至于想容,她才一个多月,乳母们在,便也亏不了她什么。

但是如果我不亲自去,我终是不放心的,此事牵扯公府,又牵连西北战事,战局吃紧,陛下本就急躁动怒,若前去查案的官员将罪名轻易抹到公府上,自己倒是省事省心,但公府怎么办?不是说他们不会秉公办理,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,查这样大的案子,换做任何人都会把自己先摘出来,找个个高的顶上。

镇国公府既是清白的,便不能无辜受累,清白是真正不含瑕疵的清白,不是被扣上罪名窝囊的清白。陛下不会定公府的罪,但公府的名声不容有污。

卢开霁,你自己心里清楚,没有人比我去更合适了。”

西北战事出乱,回禀的军报传入京中,道敌营发现了我朝内奸,那人眼熟,竟像是公府的失踪护卫卢虎。

卢虎深受公爷器重,早年才会被赐姓卢,且留在公府做护卫头领,只是后来他回了趟老家,之后音讯全无,卢辰钊等人也曾找过,但很奇怪,他就这么平白失踪了。

再次得知他的音讯便是在军报之中,二人进宫面圣,陛下将那军报掷到案上,他们才知卢虎成了敌方的人。

真假虚实,写的倒是很蛊惑人。

卢辰钊当即表态不相信,他知道卢虎的为人,也不相信卢虎会做出叛国的丑事。

陛下虽恼怒,但也克制,当即撂下话叫刑部和大理寺密查此案。军情十万火急,又逢内奸出没,若不查个水落石出,前方将士军心势必不稳,谁都不知到底有怎样的幕后黑手在反噬,操作。

案情迫在眉睫,趁着消息尚未在京中散开,越早启程前去西北查明真相,于公府越有益,也对稳定军情更加助力。

卢辰钊看着外侧的妻子,她散着青丝,圆润的肩头仿若温润的玉石,薄汗浮出,使得那青丝吸饱了水,黏腻地缠入香颈,与那胸腔起伏密切贴合在一起。

淡淡的香味溢开,他心间一动,擡手将那掉落的心衣带子系好,又别开视线,暗暗压下小腹处的涌动。

“不行,不管你怎么说,我不答应。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府,但,”他顿了下,又道,“没必要,换做其他官员,顶多于公府名声有损,伤不到实处。你若是去了,身子有个好歹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”

“大夫也说了,我恢复的很好,且已经生完想容一个多月了,早就能出门走动...”

“出门走动和长途跋涉不一样,你是要去西北,八百里加急的骏马也得跑上三日多,何况是你。”

两人躺回枕上,卢辰钊闭眼,不容商量:“别的都依你,只这件事不成。”

李幼白张了张嘴,却没再同他辩驳,躺在他臂弯处,伸手覆在他腰间。

云哥儿似懂非懂,母亲要出远门,但父亲不允许,两人闹得不太愉快。他从懂事以来母亲便很忙,但父亲一直都是支持的,这一回不知怎么了,竟如此反常。

不多久天彻底亮起来,用过早膳后,云哥儿抱着书从楹窗前往外看,见母亲将妹妹交给乳母,便把书往桌上一放,迈开小短腿追了出去。

“母亲,等等我。”

他跑过去,李幼白站定,看到他气喘吁吁的脸,明亮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闪亮亮的,她略微弯腰,拿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汗珠,问:“云哥儿找我有事?”

云哥儿点了点头。

李幼白拉着他的小手边往前走边问:“什么事,跑的这般匆忙?”

“西北很远吗?”他嗓音稚嫩,神情认真。

李幼白一愣,摸了摸他的脸问:“你偷听我和你父亲说话了?”

“嗯,我听到了。”

“远。”

“多远呢,需要走好些日子吗?”

李幼白笑:“是,兴许等我回来的时候,云哥儿就会打齐师傅教的拳了。”

齐师傅是卢辰钊为卢云请的拳脚师父,起初是为了强身健体,后来看他爱学,便手把手教的很是认真,昨日齐师傅刚教他一套新的拳法,卢云学了很久才摸索到门路。

“我会跟父亲一起照顾妹妹的,我会哄她,会逗她笑,也会把我喜欢的小玩意给她玩...”

“她还小,不知道这些。”

“那我陪着她睡觉,不叫她哭,她哭的时候我会告诉她我是哥哥,叫她不要害怕。”

“云哥儿怎么这么乖。”

李幼白蹲下来,柔软细长的手指抚过卢云肉嘟嘟的小脸,捏了捏,“所以你想说什么。”

“母亲要去便去吧,家中的事,有我呢。”少顷,又补充道,“还有父亲呢。”

卢云知道,但凡母亲做的决定,几乎没有回旋余地,父亲不管怎样,最后都会点头。

语气争吵,不如高高兴兴叫母亲放心离开。

果然,晌午父亲便松口了。

卢云趴在床栏拿手指戳妹妹的小脸,回头咧嘴笑道:“爹爹是京城,不,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,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。”

李幼白:“你从哪学的。”

“爹爹带我出门,那些夫人娘子都这么说,还说母亲上辈子积德,这辈子嫁给父亲做夫人,不知要羡煞多少小娘子了。”

“嗯,这话却是不假。”李幼白跟着点了点头,挑起眼尾往卢辰钊方向看去,他虽同意了,但神色不虞,显然还是担心。

“你把咱们孩子教的这么好,我出门也能放心。”

卢辰钊擡头,看着她略弯的眸眼,深深吸了口气,转过身去。

卢云跑过去,拉起李幼白的手放在卢辰钊背在腰后的掌中,垫着脚一直笑着,“爹爹,母亲的手好软,你不握,我可要握着了。”

卢辰钊余光瞥到他,暗哼了声,不动声色将李幼白的手指攥入大掌中,甚至往外推了推云哥儿的小胖手。